文/耷子
(作者耷子,荔枝新闻特约评论员,影评人,执行制片,江苏省电影电视评论学会理事;本文系荔枝新闻手机客户端、荔枝网独家约稿,转载请注明出处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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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耳执导的《无名》,很可能会是一部引爆三极评价的电影:一方是惊叹于银幕奇观的深度影迷;一方是对剧情全盘费解而急着下定义的观众;还有一方则是在这部“偶像电影”里处于迷失状态的粉丝。
收起了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溢出银幕的刻意与匠气,程耳让《无名》变得更加精致、迷人,令人心绪澎湃。当然,要感受到这一切,需要你弄清进入这部电影的条件——它放弃了一眼望穿的线性叙事,埋藏了错综复杂的线索,需要观众可贵的耐心。
《无名》仿佛是一出两个多小时的剧本杀,每场戏都好似玩家们手上的线索卡,它们显得如此无序、细碎,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和空间被搅拌和重组。但与剧本杀不同,你无法第一时间利用角色的主动交互,去逐一解开排山倒海般的疑问,只能对影片强大的剪辑逻辑束手就擒——注意,这里说的是剪辑逻辑,而非叙事逻辑。事实上,正是“剪辑”这只无形手,让《无名》得以成为一部电影,而非一个只为奔赴真相而粘合起来的剧本游戏。
影片讲述了一个多数人绝不陌生的谍战故事,但程耳却拍出了对上世纪40年代各色人等的一种大胆“凝视”。这种“凝视”背后所展现出来的自信,一方面源于编剧对史实的高度认知,一方面则缘于编剧对人性困境的敏锐感知,促使其窥见精微难测的隐秘角落。个体与家国、真爱与隐忍、逃遁与挣扎,连同关乎生存、身份和命运的焦虑,统统糅合进了凶险的漩涡之中。
在历史与想象之间,《无名》绘出了一幅颇具说服力的众生百态图。你会惊异于在影片力所能及的视野内,除了无畏生死、值得铭记的无名英雄外,那些挣扎于乱世的投机者、处于崩溃边缘的敌人、如蝼蚁般的平民,甚至动物,都有了清晰的心理形象输出,实为难得。
这部电影有着烈度强劲的悬疑片气质。只是,其层层叠叠、渐进真相的解密招数,并非全部是这个故事的本身带来的,更多的则是依靠如玩命一般精心设计的剪辑。如此一来,便会对人们构成困扰:这个不难理解的故事,何以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设置观影障碍呢?
事实上,直到影片结束的那一刻你会发现,这种呈现方式并非导演为难观众的任性举动,相反,全片精密的情节编排、坚如磐石的美学选择,恰恰深化了我们对每个人物的认知——通过思考来缝合真相,才是影片的创意所在,也是《无名》作为商业片的“爽点”所在。
《无名》在视听渲染和场景还原上,有着登峰造极的追求,无论是战争年月的城市大场景,还是近在眼前的室内场景,都足以让人完全沉浸于那个充满慌乱与不安的年代中。更重要的是,精致生动的视听氛围、严谨考究的服化道、深思熟虑的构图和明暗处理,都紧密围绕着故事服务,甚至,在强化角色暗喻、昭示人物态度方面都做了堪称精密的设计。
《无名》的群戏表演质量,如其高超的视听水准一样令人印象深刻。梁朝伟几乎贡献了十几年来最优秀的一次表演。这位擅长忧郁角色的演员,在片中给出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表演——影片前半段,他的笑脸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,但人物的张力却直接拉满,至后半段时,他达到了每一丝皱纹都在叙事的境界。极受关注的王一博初上银幕丝毫没有露怯,作为在刀锋上坚持走到最后一刻的人,其对角色的演绎具备了相当的说服力,尤其是与张婧仪扮演的人物产生交集后,其表演层次更加丰富。值得一提的是,影片的两场动作戏都异乎寻常的精彩——王一博孤身肉搏的长镜头,以及与梁朝伟的打斗戏,都堪称教科书级。
无论《无名》将收获多少不同的声音,都迈不过一个事实:这是一部在中国银幕上稀缺的类型佳片,显现了专业电影人理应具备的创作态度,也几乎代表了类型电影在创意和技术层面的较高水准。口碑分化的争议之作总习惯于交给时间去评判,但《无名》似乎并不需要避让它所面临的一切——它确实很挑观众,但这一次,它拥有了挑观众的底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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